[Crowley/Aziraphale]SummerBreeze（二）

大概是十三四岁的一个暑假结束后，Crowley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他把自己的黑发染成暗红色，在靠近耳边的地方纹上了一条缠绕着的蟒蛇，远看就像一串饱满的黑葡萄。他甚至在家养了一条墨西哥黑色王蛇，还给它起名叫苹果（Aziraphale虽然搞不明白，但是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展现出奇异的光泽。除此之外Crowley还疯狂迷恋上了摇滚乐，他最爱的皇后乐队的黑胶唱片被摆了整整一架子，床头歪歪扭扭贴着AC/DC和枪炮玫瑰的海报。

 

那段时间Gabriel正忙着参加学校的足球比赛，Aziraphale放学的时候就在球场边上的长凳上等他。虽然对这项运动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喜欢看身形健壮的青年们在球场上为了能进一球而奋力奔跑；喜欢草地刚被修整过的时候，风里夹杂着的新鲜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也喜欢汗水如何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肆意挥洒，荷尔蒙在这些细小时刻慢慢发酵。

 

当然，他哥哥在球场上有模有样地踢球让他的内心还有点说不出的自豪感。

 

在Gabriel收拾背包的时候能看见他的脸因运动而浮起的潮红，汗液顺着脸颊和脖颈一路流淌下来。几乎是一瞬间，什么东西击中了他，模糊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出现——那是和他在床上欢爱的Crowley。

 

同样的潮红，同样的湿黏，只不过是另一种运动。

 

“Crowley被学校那群混小子带坏了。”Gabriel一边简单擦拭着脑袋一边开口，他显然没发现身旁的弟弟正在发呆。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哥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关注Aziraphale的人际交往。

 

而作为Crowley最亲密的玩伴，Aziraphale深知他心底里持续燃烧着的反叛火焰，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爆发，又会令他变成什么样子。

 

哥哥有所不知道的是这样的Crowley实际上更让他着迷，就像伊甸园里诱惑人们吃下禁果的那条蛇一般神秘，极具迷惑性，让人无法抗拒。他甚至能听到人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快承认你喜欢我吧Azi。”

 

Aziraphale不太清楚Crowley对他的感觉，所以他用一切事情来掩盖自己的情感，生怕做错了什么就破坏掉了这个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关系。

 

书店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每当夏日的热风险些吹昏头脑的时候他便一头钻进店里，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怀抱着新挑选的书籍回家。但这其实也不是个很好的主意，他的注意力总会被爱情类图书吸引。

 

他沉醉在济慈的十四行诗之中，仿佛也看到了云雀抖落羽翼上的水露，麝香玫瑰在夜深人静之时舒展身体，明亮的星偶尔迷失在薄雾之中，恋人梦中接吻。他试图找寻盖茨比触摸不到的绿色灯光，美国街道上永不停歇的爵士狂欢，被香槟和彩带充满的泳池，求而不得的爱情。他在翻看名画作的时候为克林姆的《吻》所着迷，相融在一起的金色的长袍与遍地野花，拥搂亲昵的男女，姑娘果浆一般的红唇，无处不在的情欲。

 

大量的书籍、奇异的幻想、摞起来的练习题、绿茵场上的吵闹声、Gabriel偶尔的过度关心、对“坏孩子”Crowley的小期待还有自己也开始喜欢上的皇后乐队，这些小碎片凑成了他对那个夏天的记忆。

 

“Azi？你在想什么？”Crowley用手肘碰了碰Aziraphale的胳膊，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跟小团体出去玩乐的故事。

 

手里的苹果酒冒着小小的气泡，杯子外壁被他手心的温度热的直冒汗，他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人。

 

“我记得你刚刚在说…抱歉，我分神了。”Aziraphale低垂下脑袋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面容，看来他脸上正微微泛着红光。山林里的风十分凉爽，他额前淡金色的碎发被吹起仿佛就像天使掉落的绒毛。

 

“你不太喜欢这次露营？”他歪着脑袋打量着人被月光照着的脸颊，想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一同来的同学们都在打闹嬉笑，他们两个就只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喝了一杯又一杯低度数的酒精饮料，这些酒是Crowley偷偷带过来的，不打算和别人分享。

 

他该怎么告诉Crowley自己那些复杂的小情绪都是因他而起的，又该怎么解释他担心那个所谓的小团体会将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如果Crowley此时能够亲一下他而非问来问去的话，说不定他的心情会好上很多。

 

“闭上嘴亲我吧。”这话他心里想了无数次，但是他没勇气说出口。

 

鬼使神差地，Aziraphale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蛇形纹身，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化掉的冰水，Crowley只是猛地打了个颤却没有闪躲开的意思。

 

“纹在这里会很疼吧？”

 

Crowley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接着便偏过脑袋亲了亲他的手心。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颗星星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到心头上似的，Aziraphale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忽然就烧了起来。

 

手心里柔软的，发痒的触感实在有些不真实。他的身体僵住了，变成了海岛上一座石像，大群海鸟在他耳边鸣叫。

 

他看不清Crowley的表情，只是看见他的金黄色瞳孔闪过的光芒。这之后Crowley移开了脸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树林。

 

Aziraphale不打算询问原因，他顺着Crowley的视线看过去，月光就像浓稠的牛奶顺着夜幕流淌下来，温柔地包裹住河流和树木花草，也轻抚上两个青年的身体。

 

山林里的夜晚有点过度凉爽了，两人挤在一个帐篷里睡觉，半梦半醒的时候Aziraphale听到身边人的闷哼，长胳膊缠上自己的身体以获取更多的温度。

 

“Crowley？”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回应。

 

“我好喜欢你。”也许他真的说出口了，也许他当时只是在做梦而已，那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到。